也許是真的老了吧,不知為何最近總是想到老家。
上個禮拜天,帶孫子孫女回了趟老家,老家的街道早已沒有了從前的樣子。街上空蕩蕩的,幾乎見不到一個行人,以前的泥巴路已經換成了水泥路面,街邊的茅草房也都變成了兩層的小洋樓。路面很干凈,像城里的街道一樣整潔,以前村頭隨處可見的麥秸垛也沒有蹤影。走在冷冷清清村道上,不免感覺有些寂寥。
林語堂曾說,孤獨兩個字拆開,有孩童,有瓜果,有小犬,有蚊蠅,足以撐起整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。
是啊,此刻我站在村頭,回望村莊,似乎看見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一個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,隔著遙遠的時光,童年就又這么鮮活的浮現在眼前了……
春天的時候,媽媽總會在村頭自留地里種下一些黃瓜、脆瓜、甜瓜和西紅柿,那是為夏天割麥時準備的。記得分責任田那年我剛剛十二歲,家里好像是分了七八畝田。那時,爸爸在鎮上教學,奶奶去了城里姑姑家幫看孩子,家里就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、媽媽和我兄弟四個,我是老大。
每年麥收的時候,都是老奶奶在家看著三弟四弟,我和二弟跟媽媽去麥田割麥。每天媽媽都是天不亮就起床,做好早飯叫我們起床,吃完早飯就去自留地里摘一些瓜果,再帶上幾個干吧饅頭和自家腌的蘿卜咸菜,這就是我們娘仨一天的飯菜了。
走到地頭,媽媽總是會把盛著瓜果的編織袋用繩子系好,慢慢放下地頭的機井里,利用井水拔涼。那時的地下水水位較高,從井口到水面也就五六米的樣子,但水很清澈,沒有污染,喝到嘴里清涼甘甜,從井里打上來的水可以直接喝,從來不會拉肚子,比現在的什么礦泉水,山泉水,純凈水好喝的多。
那時候,我和二弟雖然年齡小,但割起麥來已經都是一把好手了,我們娘仨一天下來也能割二畝地的麥子呢。渴了就去地頭井里撈些瓜果解渴,被井水冰過的黃瓜和西紅柿真的是既壓渴又拔涼。
中午,日頭最毒,也是最熱的時候,麥子就已經割了一大半了,人也累了,就去地頭樹蔭下休息一下,午飯就是帶來的饅頭咸菜,就著清涼的機井水。吃飽喝足,等太陽下下接著干,要趕在天黑前把割好的麥子運到場院里,方便第二天晾曬脫粒。
收工回到家,爸爸也基本下班回家了。一般,爸爸會從鎮上捎一個西瓜回家打開等我們。因為緊靠泗河,老家的地都是沙土地,最適合種植西瓜,再加上引用泗河水澆灌,泗河崖的西瓜不但個頭大,每一個都有十幾二十斤重,水份也大,黑皮紅瓤,個個沙瓤,汁多如泉,味甜如蜜。
吃完了西瓜,老奶奶會把西瓜籽收集起來,放在盆里洗掉那層薄薄的白色粘膜,均勻的攤放在家門口的石碾盤上晾干,那可是我們一夏天的零食。西瓜籽大,黑亮而飽滿,不用炒制,直接生吃,磕開放進嘴里,滿口生香,回味無窮。
等收完麥子,田地里種上秋糧,農活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。這時候,鎮上的放映隊就會輪流到各村去放映露天電影,那才是我們小孩子最高興的節目呢。一般小孩子都喜歡看戰斗片和武打片,比方《地道戰》《地雷戰》和《少林寺》之類的。如果是放《紅樓夢》《西廂記》之類的,不等開演,場子里就只剩大人了,孩子們才不愿看那些無聊的戲曲,既看不懂也聽不懂,于是就三人一伙五人一群摸知了猴或藏貓貓去了。
電影散場后,大人們各自吆喝著自家孩子奇奇怪怪的小名,罵罵咧咧的把不愿散場的小孩擰著耳朵拽回家,扒光衣服,按在白天曬好的水里,洗凈汗水和泥垢,趕到床上。村莊漸漸安靜了下來,一場屬于蟲鳥貓狗的鄉村演唱會開始了……
有時候,我們思念的不只是故鄉,而是那回不去的童年時光。而那些時光之所以如此美好,是因為它再也回不來了。
文丨韓傳忠(躍進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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